沈萧抬眸道：“感情的事一分人定九分天定，江梧瑶她若心悦于我，我自然欢喜，可我不愿用这个作赌注。”
“为何不愿？”
“这不是赌注。感情的事，从来任不得赌。”
“……”段红烛蹙眉：“我不明白。你不要故作深沉。”
“……总之你说的这个赌，我不应。不论江梧瑶以后如何看我，如今她已经把我当作朋友了，我自然要做好朋友的本分。日后不论如何，我都会在她身边。”
“你和她也不过相识数月……”
沈萧打断了段红烛，声音沉沉，眸光流转：“但足矣。”
段红烛微微一愣。
半晌，她会心一笑：“好，我知晓了。”
她踏雪而去，只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以及一句势在必得的话：“沈萧，你躲不过的。”
沈萧愣了半晌，自顾自喝了一杯茶。
————
凤阁，无行殿前，裴扶翎静静站在阶梯处。屋檐下在滴落融雪，滴答滴答一声一声，先是清脆短促的的一声嘀，然后是嗒——的一声，回响悠长。
雪后的凤阁，好安静啊。
“阁主，前阁主来信了。”眉奉走上阶梯，在低一级的时候停下了，恭敬的行礼过后，朝裴扶翎递上了一个灰色的信封。
裴扶翎脸上没什么表情。
外头下过一场雪，可是只是小雪，不一会儿就化得干干净净。下雪的时候还是深夜，风吹得划拉响，一夜未眠的裴扶翎出去看了半晌，总归是看到这种稀罕又美丽的事物，也新奇。
看了许久，才发现眉奉不知何时已经给她送来了披风搭在肩上。凌晨的时候那落下的薄薄一层雪就已经化了，天上落的便只是细细冰冷的雨水了。
陆昱霖倒来过一次，似乎是看有没有信来了，看到她这般安静的立着，皱眉只叫她注意身体。
她应付了几句。
她看了眉奉一眼，这才动了动已经僵痛的腿脚，进了无行殿。
殿内的地暖倒是烧的热烘烘的，一进来就觉得热气腾腾，吹了一晚上冷风的耳朵便开始发痒。
眉奉递信的动作微微停了停，然后他跟着进了无行殿，待裴扶翎坐下后，这才把信封放在桌子上，然后安静的垂手立在一旁。
裴扶翎微微揉了揉眉心，这才伸手拿过信。
信上写着“裴扶翎亲启”，是江梧瑶的字，飘逸好看，一如她的人。
她粗略看过以后，才知道原来他们已经走了那么远了。
“把大司命唤来。”
“是。”眉奉下去了。
信中提到了沈萧同闻人瑟相处融洽，也提到了几人易容甩掉跟踪。如今落脚在水熹镇，预备停留一些时日，休息片刻。
其中特别提到，若是有必要，让她配合鬼生殿行事。
裴扶翎笑了笑。
可鬼生殿几乎没有和她再联系过了，就是那医师的什么人失踪了的事情，也只是江梧瑶离开时她下的命令，其他的，便一概没有了。
陆昱霖匆匆赶来。
他头发湿.湿的，明显是冒雨来的。一向干净的鞋子衣袍也沾染了不少泥泞，尤见他来时的匆忙。这人好似一点也不从容了，进来也只略微行礼，然后问：“阁主唤我来可是阿瑟她们来信了？”
“大司命这是……”眉奉也瞪大眼睛。
一贯只知晓大司命是稳重的，没想到居然也有这种模样，真是稀奇啊。
“眉奉，你先下去吧。”裴扶翎抿唇忍住笑意，让侍卫们都离开了。偌大的无行殿只剩她和陆昱霖了。
眉奉最后离开的，关上门是抬眼看了一眼两人，坐着的深蓝衣袍，站着的素衫玉冠，看着便觉得般配极了。他微微抿嘴，说不出来的苦涩，只垂眸离开。
“倒是很少见你这般。”裴扶翎起身，手中橙黄的信纸递过去：“没错，是他们来信了。闻人瑟许是还在气你，这是梧瑶写的。”
听得她的话，陆昱霖微微一愣。闻人瑟气的无非是他当初在闻人瑟和裴扶翎起争执时他总是替裴扶翎说话，可是她看不得裴扶翎无外乎是裴扶翎自作主张当了阁主，而如今连江梧瑶都无事了，而且也让位了。这小妮子为何还不消气呢？宁愿让一个才认识几个月的男人一同前去，也不让他陪着。
一想到这里，他就有些闷，有些烦。
接过信看过了，陆昱霖难得松了一口气：“没事便好，我也宽心了。”
“你若是真担心不过，不若跟去吧。”裴扶翎却淡淡道。
“……”陆昱霖愣了愣，不知裴扶翎是何意。他想了想，垂眸，摇头笑了，道：“不必了。她的身手我信得过的。”
裴扶翎侧眸看他一眼：“你当真以为他们这样就没有危险了？”
“何意？”
陆昱霖微微蹙眉。
“虽然梧瑶没有在信中提及，可是很明显，他们似乎是遇到过追杀或者跟踪。鬼生殿如今大张旗鼓的寻找据说是从药谷出来的人，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既然这药谷从来都是一块香饽饽，那就不缺觊觎的人。”裴扶翎道：“他们三个人，闻人瑟或许一手好剑，可是那沈萧却没有什么保护人的身手。梧瑶的病情不稳定，当初低调离开是为了掩护，如今他们行了这么远了，要出手的也都快了。一路上怎么可能太平？”
“……”陆昱霖道：“你说的忽然有理。但是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一路上怎么可能会一帆风顺呢？”他微微挺顿了一下，看向了裴扶翎。
裴扶翎一双美目没有看他，而是落在了他身后的某处。但是依旧在听他说话。
他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缓缓道：“但我相信梧瑶，她如今，合该不会这般莽撞。”
裴扶翎把目光收回来，道：“她本就是极有主意的，如何不莽撞。我觉得那沈萧并不靠谱的样子，想来你若是一同去了，也不用这般担心。你如今去，或许还能赶上。”
陆昱霖不解其意：“既然一开始就没去，如今再去，也不顶用了。再者，我若是走了，这偌大的凤阁，谁来辅佐你管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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